一起强奸案的无罪辩护

    强奸案（轮奸情节）的无罪辩护

    一、案例基本信息采集

    案例类型：律师诉讼案例

    业务类别：刑事辩护

    检察院不起诉时间：2017年1月19日

    检察院名称：冷水江市人民检察院

    辩护律师姓名：周煜

    律师事务所名称：湖南红日律师事务所

    供稿：湖南红日律师事务所周煜

    从轮奸到无罪

    ---------从一起强奸无罪案来看律师办案细节

    湖南红日律师事务所周煜

    【案情简介】

    2015年12月1日下午肖X(当事人)与张X、潘X及李X（说明，以上均系未成年人，其中李X系受害人）等人在KTV包厢饮酒、唱歌。当时下午6时许，肖X、张X、潘X将饮酒后的李X带到张X家中，肖X、张X分别与李X发生性关系，在潘X欲与李X发生性关系时，被李X拒绝并强烈反抗，潘X未得逞。而后李X找人欲与肖、张私了，但双方未谈拢，而后李X在家长陪同下报警，本案案发。辩护律师在侦查阶段积极介入，在批捕阶段当事人肖X获得了取保候审，在公诉机关经过多次和承办检察官交流，两次退补后，检察机关做出不起诉决定。

    【代理意见】

    湖南红日律师事务所接受涉嫌强奸罪的犯罪嫌疑人肖X母亲周某某的委托，指派周煜律师担任肖X的辩护人，得知该案件已经移交贵院审查起诉，辩护人复印了所有卷宗。依据现有证据，辩护人认为本案证据不足、事实不清，建议检察机关作出不起诉的决定，现提出以下意见，供参考。

    辩护人认为：本案定性为强奸的证据不足，且部分证据存在疑问，证据与证据之间相互矛盾。辩护人依据时间节点，一一陈述：

    1、李X内心上并不排斥肖X，甚至对他有依赖感。从案件开头来看，犯罪嫌疑人肖X、张X都是后来才来KTV唱歌的，没有蓄意的对李X予以灌酒，陪同李X喝酒的系潘X。在KTV玩耍的过程中，肖X有和李X有过亲密举动，李X并没有反抗，但李X却反抗了潘X的骚扰（见证人谭X、周XX的证言），可见李X在内心上来说并不排斥肖X，甚至信赖肖X，这从李X离开KTV时主动要求肖X来接送她也可以看出来。相反，李X对潘X并没有什么好感。

    2、辩护人认为李X并没有达到醉酒状态。李X在KTV喝的酒并不多，按照其自己陈述，第一次喝了一点（杯子剩的酒），第二次喝了半杯就喝不下去了，并且这些白酒都是兑过红牛，并非纯的。如果按照证人谭X证词：李X酒量在喝白酒2-3杯就喝醉标准，其并没有达到醉酒标准。另外，从案卷中临街监控可以得知，李X从金鼎KTV下楼后，并没有烂醉如泥，其并排和肖X一起来到了小车内。辩护人认为李X此时虽有喝酒，但意识比较清醒，且能控制自己言行。

    3、李X在在张X家中与肖X、张X发生性关系均属自愿。肖X与李X发生的两次性关系应属自愿，不应定性为强奸。在肖X抱着床上李X时（第一次时），李X说喜欢肖X，肖X才采取进一步行为；在发生性关系过程中，李X思维清晰（如拒绝口交、要求肖X从侧面跟她发生关系），没有表现出反抗。完事后，李X又说口渴，要肖X去帮她倒水。整个过程，女方均没有表现出厌恶情绪。肖X第二次与女方发生性关系时，女方说道：“你还要别人来玩我啊”，可见，女方此时依然意识清醒，并且知道张X也来过（发生关系）。第二次肖X与女方发生性关系时，女方再次要求肖X从侧后方发生关系，不断叫爱老公，并且完事以后要求肖X和她一起睡觉。纵观整个过程，女方均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厌恶。

    4、李X生气的根本原因不是“被强奸”，而在于潘X的到来或者说是肖X又把自己给另外一个讨厌的人“玩”。从案卷中可知，潘X在进房不到十分钟的时间，李X已经从“无力反抗”的弱女子变身强悍的大姐大，冲出门外找肖X“算账”，号称要叫人来砍死肖X，说自己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了，设下陷阱等你们进来，不懂法律，都是套路等等言语（见肖X、张X的笔录以及肖时月证言）。随后，在谈判过程中，李X要求肖X他们赔偿10万元了结此事，肖X没有理会她，李X则以强奸罪报案。辩护人认为，李X愤怒的原因在于潘X的介入，李X并不喜欢潘X，不想和潘X发生关系，其因为肖X再次将她“交给”潘X而愤怒，潘X进房的时间很短（十分钟内），李X已经穿好衣服出来找肖X算账，又是打电话又是拿刀砍人又是跳楼。但恰恰在这个时间点，按照其自己陈述，其应当刚刚在全身无力状态被张X和肖X强奸，突然哪来的力气完成以上一系列动作？同时，辩护人认为李X从醉酒到清醒这个过程进程太快，不符合逻辑，理论上醉酒状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睡眠状态，李X的上述行为辩护人只能认为其虽有喝酒，但是根本没有达到醉酒无力反抗的程度，结合其陈述的言语，无法排除李X“设套”的嫌疑。

    5、作为本案定罪主要的证据，也是唯一证据即被害人陈述，李X供词前后矛盾，有罪证词存有疑点，不能作为定案依据。根据李X事后发给张X的短信来看，李X是喜欢张X的，并且以强奸报案也是迫于家里压力不得已而为之，其在公安机关报案所作的证词根本不是出于内心真实意思表示。同时，辩护人注意到，案发时（2015年12月1日）李X根本不认识张X，只认识肖X、潘X，其喜欢从何而来令人匪夷所思。虽然李X在短信中提到：对肖X不是自愿，但是，从案件细节可以看出，李X实际上对肖X也是有好感的，只是因为肖X将自己交给他人“玩弄”，而致使其产生了抵触情绪。并且，李X给张X发短信是讨好他，请求原谅并想建立起男女朋友关系，其短信中不可能说喜欢肖X或者自愿与肖X发生关系。所以，李X在公安机关的证词前后矛盾，不能作为有罪证据采纳。

    综上所述，辩护人认为本案证据不足，事实不清，请求公诉机关对上述意见予以参考采纳，如通过补充侦查仍不能排除合理怀疑，辩护人请求公诉机关作出不起诉决定。

    【判决结果】

    2017年1月19日冷水江市检察院以肖X、张X与李X发生性关系是否违背李X意志并不明确，证据不足，对本案做出不起诉决定。

    【裁判文书】

    冷检公诉刑不诉（2017）11号不起诉决定书

    【案例评析】

    本案系一起三名未成年人涉嫌强奸（轮奸情节）一名14岁的少女，一旦判决，三名未成年人均面临5-8年的有期徒刑，后果不堪设想。本人自侦查阶段介入案件后，便积极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肖X，肖X刚满16岁，每次见本人均明确表示自己是被冤枉的，绝对没有强奸，都是女方自愿。并且肖X还说了几个细节让本人也对这起轮奸案产生了质疑。比如在再未看到案卷证据材料前，肖X就明确表示李X曾经冲出房间拿刀对着他们三人，要求他们三人赔钱了事，开口就是20万，并且还说：你们在社会上混，没有半点经验，现在你们必须赔钱给我，要不这事没完。从这个细节，本人就获得几个关键信息点：1、女方应当是没有处于醉酒状态，还有充足的反抗能力。2、女方有设套的嫌疑。而后，本人向批捕机关提出了以上几点疑问，批捕机关也认为本案存在疑问，所以对嫌疑人做出了不批捕决定，嫌疑人暂时获得了取保。2016年8月25日，本案移送到检察机关，本人调阅案卷后，从证人证言中发现本案唯一的有罪证据其实只有被害人自己口供，所有嫌疑人的口供都一致表述女方属于自愿。并且从旁证来看，本案仍有众多疑点，比如路上监控显示李X在马路上并未呈现醉酒状态，还和肖X并排走（但有相互搀扶），证人证实李X酒量较好（当天饮酒量不多），同时李X自己也讲在潘X（第三个嫌疑人）进来后其明确拒绝了他并将他赶出去，而后冲出去拿刀和三名嫌疑人谈判要求赔偿。上述种种，都反映李X未醉酒，本案可能存在疑问。正是因为如此，检察机关两次退补，要求公安机关补充相关证据。本案在第二次退补时，出现了重大转折。李X主动和本案张X发短信，表示自己喜欢张X，自己报案是出于顶不住舅舅等长辈的压力，不得不报警。并且同时表示希望张X接受自己，成为他的女朋友。本人在获得这些信息后，迅速找到公安机关，要求公安机关在补侦时将短信打印出来作为证据使用。同时张X又同李X通了电话，予以了录音，核实了上述聊天内容。案件至此，本人认为本案基本上解决了最核心的问题，即本次案件的发生是否违背了女方的意志这个关键点。而后，本人又带着当事人家属与女方达成了和解协议，赔偿了女方及家属相关精神抚慰金，女方对俩嫌疑人出具了谅解书。而后，本案在检察机关经过检委会讨论后，以证据不足不起诉结案。

    本人认为本案原本在有罪证据方面就比较薄弱，在检察机关内部本身就存在两种不同声音。但是，不起诉的最关键证据是李X事后向张X发送的短信，短信内容显然与被害人自己在公安机关的证词相违背，唯一的有罪证据被推翻，本案获得不起诉结果并不意外。经过这起案件，本人总结了相关经验，认为在办理强奸案件中，应当注意案件的每个细节，找出案件的疑点重点阐述，比如本案中女方的酒量、女方出KTV后走路形态、被“强奸”后的种种反应等等对发现真相有着很多帮助。同时，在该类案件中，律师应当和办案机关积极沟通，比如本案，之所以后来与女方和解，也是来源于办案机关的建议，实质上也为不起诉扫清了最后一道障碍。同时，在办理强奸案件时要注意保护当事人的隐私，注意尽量少直接和受害人联系，对于未成年人，在沟通时都需要征询父母的意见，以便在办案过程中更好的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。